前段時間,網上有一些文章再次提及老北京的過街樓。儒福里過街樓常被看做是過街樓的代表。
1998年8月23日,伴隨著菜市口大街的打通,北京城內唯一存留下來的過街樓——儒福里過街樓,成為了歷史,取而代之的是在原來過街樓稍偏北的位置修建的一座過街天橋。
介紹儒福里過街樓的文章很多,這里就不再贅言。其實從儒福里過街樓消失的年代算起往回倒退六十年,也就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,老北京城內有不下十座各式各樣的過街樓,在1937年的《實測北平市內外城地形圖》上就專門標注有這些過街樓。其中有幾座過街樓還保留到了上世紀六十年代。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下面就說一說這些老北京城內曾經的過街樓。
在距離儒福里過街樓不遠,東南直線距離不足300米就有一處過街樓,這就是晉太高廟過街樓,其舊址位于如今陶然亭路北市工會職工大學院里。清代李慈銘《桃花圣解庵日記》中記載:
同治十三年九月九游南下洼諸寺,先入龍樹院,游人甚盛,無復坐處,……步詣龍泉寺門外,貴官車騎填咽,遂卻回入山西人所造高廟。有亭翼然金碧晃耀。又有閣道橫跨蹊間,設級儗橋,環堵如堞,南北依眺,高下曠列,夕陽在山,野色無際……又入一寺,亦名高廟。……欲游隔巷觀音院,以日已暮,回車。
文章中提到的“山西人所造高廟”即晉太高廟,又名晉太財神會館,初為晉太平會館,始建于清代乾隆年間。因廟宇的地基在土阜之上,故稱晉太高廟。文中提到的“有閣道橫跨蹊間”應該就是指晉太高廟那座過街樓。
晉太高廟北的另一“高廟”即板井高廟,是一座關帝廟,在今紅土店胡同東,晉太胡同西北側。因為都是在土崗上建廟故稱高廟。“隔巷觀音院”就是前文提到的儒福里過街樓。
北京南城窯臺及周邊,在明清時是文人雅士登高吟詩的主要場所,京城達官富豪,競相在此構筑亭園,窯臺周邊遂成為園林寺廟匯聚之地,龍樹寺、龍泉寺、黑龍潭、刺梅園、祖園、封氏園遍布周圍。其中龍樹寺還是清末清流黨們經常聚會的地方,張之洞還在此修建了房舍,作為別墅使用。民國時期,曾經軟禁過章太炎的龍泉寺,至今還大體保留著原來的建筑風貌,十分難得。
在窯臺北側,就有一處過街樓,即三門閣(火神廟)。其舊址在今陶然亭公園北門內,1952年建園時拆除。此處不是街巷,只是通往窯臺的一條土路,而三門閣就建在路中。三門閣過街樓與北京郊區的過街樓類似,是城關樣式的閣樓,樓上是供奉火神的廟宇,樓下有門洞供行人通過。舊時這里香火格外繁盛,就連過街樓的墻壁上都掛滿了還愿匾額和幕帳。
三門閣過街樓舊影
南城這三處過街樓離得都比較近,而且有個共同點,過街樓都是寺廟的一部分。
根據筆者統計,除了這三座過街樓外,老北京城里還有八處。前兩處在東珠市口大街南北兩側:一處是東珠市口路南側的過街樓,此處胡同也得名為“過街樓胡同”,該胡同今已無存;另一處在它的斜對面,即珠市口東大街路北的墨竹大院南口。
另外六處則在內城,其中兩處在東四牌樓:一處在東四牌樓西北廣匯大院南口,另一處在東四牌樓西南弓箭大院內。余下四處皆在地安門外,它們分別是:地安門外帽行胡同西口;地安門外辛寺胡同西口;地安門外拐棒胡同支巷南口;地安門外方磚廠支巷南口。
其中地安門外辛寺胡同西口的過街樓一直保留到上世紀六十年代中,附近住家的老人們應該對它還有印象。
東珠市口南側的過街樓胡同南北走向,與南邊的精忠廟街相連,中間與東西半壁街相交。這座過街樓實際是在精忠廟街一側,穿過過街樓,有小橋跨過后溝沿上(這條后溝是龍須溝的一條支流),走過小橋,就到了南城著名的精忠廟。
老北京內外城各有一座祭祀岳武穆的精忠廟,內城的精忠廟在北新橋,里面有傳說中深不可測的海眼,而南城這座精忠廟因上元節有“燒秦檜”風俗活動,在北京城里享有盛名。
清代戴璐在《藤陰雜記》一書中就這樣記載:“金魚池西精忠廟,祀岳忠武,自靈佑宮燈市罷后,廟設煙火,人競往觀,又土塑秦檜,以煤炭燔之至盡,曰燒秦檜。蓋仿火判之形也。”此外,在精忠廟旁還有座喜神殿,喜神是梨園行敬奉之神,梨園行人在此亦設有梨園公所。
精忠廟街的這座過街樓一直保留到上世紀六十年代初,因華北光學儀器廠在此建廠,過街樓和精忠廟被拆除,只留下過街樓和精忠廟的街名。1965年,精忠廟街改名為精忠街。如今這里產業升級搖身一變,從工廠改造成豪華酒店。
儒福里的過街樓,確實起到了立體交通的作用,而老北京城胡同口的大多數過街樓,實際上是一種特殊形式的小廟,它們懸空架設在胡同口,有“頭上三尺有神靈”的意思。每天胡同里的人們早出晚歸時,從這些廟下通過,過街樓就成了他們祈福保佑的最便利方式,過街樓也成為老北京城市生活空間里的獨特風景線。
今天的城市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,不同的社會文化帶來了不同的城市生活空間的變化。另一類的過街樓也出現了,比如在東單的校尉胡同一座長長的空中走廊橫亙在胡同之上,連接著胡同兩側協和醫院的大樓。
以儒福里為代表的過街樓雖然消失了四分之一世紀,可是仍然時不時地出現在人們的話題里,因為那是老北京傳統文化的一個載體,更是人們記憶的一部分。筆者幼年時姥姥家在自新路,每次去姥姥家都會從儒福里過街樓經過。那時感覺去姥姥家的路很長很長,只要一看到過街樓就高興起來,因為那意味著馬上就到姥姥家了。這種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情感永遠揮之不去。
有意思的是,兩年前,筆者看到一則消息,在北京城里消失的儒福里過街樓,居然在海口重建了。看照片,重建的儒福里過街樓基本是原來的樣子,甚至連“金繩”“覺岸”的匾額都惟妙惟肖。也許哪天去海口玩一趟,重溫幼時的記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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