雜感隨筆丨童年夏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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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張小草

連雨不知春漸去，天晴方覺夏已深，不知不覺已是夏至。

家附近有個公園，園中有個大池塘，池中的荷花開得正好，沿岸的蘆葦也長得茂密，不少小魚小蝦小青蛙活躍其中。晴天的夜晚，當一切都安靜下來，躺在床上能聽到陣陣蛙聲。有時候睡得迷迷糊糊，伴著電風扇的陣陣涼風，恍惚間像是回到了兒時的夏夜。

那時夏天好像沒有現在這么熱，家里也沒有空調，由于經常停電，電風扇也用得不多。每到傍晚，只要沒有下雨，村里的老小就會早早洗完澡換上干爽的衣服，搬著椅子凳子到池塘邊的一處空地乘涼。池塘里的青蛙沒日沒夜地唱著歌，不肯睡覺的蟬也偶爾會賣力地嘶鳴幾陣。大人們搖著蒲扇，聊一些奇聞異事、村里的八卦和種地種菜的經驗。小孩子穿著背心短褲，或是在池塘邊的水草里抓螢火蟲，或是在房前屋后玩捉迷藏，搞到滿頭大汗被大人罵才肯坐下來安靜片刻。

村里有一家是電魚的，家里有很大的蓄電瓶。停電后有時會把電視搬到院子里放到高高的桌子上，插上蓄電瓶放《新白娘子傳奇》。一旦聽到“西湖的水，我的淚”那熟悉的旋律響起，大家都會趕緊去他家院子里占一個位置，一起聚精會神地看白娘子和許仙的傳奇故事，直到節(jié)目播完出現滿屏的雪花才離去。

乘涼結束或看完電視回到家，運氣好的時候，爸爸會抱出一個井水泡涼的大西瓜。均勻切開后，我們就迫不及待一人拿一塊三下五除二啃完，西瓜瓤沙沙的甜甜的，實在是美味，有時候吃太快籽都來不及吐。一開始大人騙我們，說西瓜籽會在肚子里發(fā)芽。后來上學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，這些唬人的話就不管用了。

特別熱的時候，媽媽會提前在院子里支好平床或竹床，或是在屋頂鋪上棉絮和被單，大家就睡在院里。現在想想，這可能是我經歷的最早的“露營”了吧。對于在屋頂睡覺這件事，我又愛又怕。我特別享受躺在屋頂的感覺，空氣清醒，視野開闊，深藍的天幕下，亮晶晶的星星一閃一閃，姐姐還會用她有限的天文知識給我們介紹星座。有時候臨近農歷十五，還會有皎潔的月光和斑駁的樹影，更讓人覺得涼爽。但由于那時候并沒有樓梯，靠爬沒有護欄的簡易梯子到屋頂，每次爬上去的時候，我就很擔心梯子會倒，我會從高處跌落下去，不過所幸上下那么多次也還平安。如果說屋頂睡覺還有什么缺點，那就是偶爾會遭遇半夜下雨，每到這時免不了一番手忙腳亂地收拾。

兒時的夏天格外漫長，長得我以為要過很久很久我才能長大，不曾想轉眼已到了爸爸媽媽當時的年紀。如今家家戶戶都早已裝了空調，村里的池塘也早就沒了蹤影，天一黑大家基本都各自在家吹著空調看電視。我再也沒能像小時候一樣和大家在池塘邊乘涼、抓螢火蟲，也再沒吃過井水泡過的清甜可口的西瓜、去屋頂睡覺，但兒時夏夜的美好卻一直刻在了我的心里，時不時會被陣陣蛙聲喚醒，被陣陣記憶喚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