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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芝鎮說(第三部)》連載之(96)|王大頭跟你父親喝上酒了?

2023-08-26 11:33:35 來源:齊魯壹點

□逄春階

第七章 公冶令斕·棗紅馬

我很納悶,王大頭怎么跟你父親還喝上酒了呢?

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
哦!德鴻,我還忘了說我陪你父親去醫院看公社王主任的事兒呢。這事兒到現在還覺得蹊蹺。

隊長讓你父親去把頭發剃短,他要買上二斤永和點心,領著你父親去醫院看望公社主任王大頭,公社主任豈是好惹的。你父親梗著脖子,就是不想去。

隊長說:“人這一輩子,低低頭就過去了。不過是一句話的事。承認自己的失誤,就行了。”

你父親嘟囔了一句:“我沒有失誤。”

他拿著一把生銹的大剪子在剪指甲,剪完了左手,剪右手,又蹲在地上剪腳趾甲,一邊剪,一邊埋怨剪子不快。

“把長頭發剪短了啊,公社主任不喜歡留長頭發的青年。”

你父親還是不說話。手里的酒葫蘆,酒差不多已經喝去一半了。

你父親找了村里的剃頭匠文小七直接刮了個光頭,用刀子剃得根毛不剩。隊長見了,驚訝地說;“你這是咋?叫你剃短些,你咋這樣。你跟誰治氣?!”你父親說:“這叫六根清凈。”大步在前面走著,甩著空手,而隊長用一個綠色網兜提著兩封永和糕點,還有兩瓶芝鎮白干。隊長把禮品遞過來,你父親不接。隊長看著我在后面,就說:“令斕,他不提,你提著。”我就提上了。

隊長敲開了病房門,你父親和我跟著走進去,你父親低著頭。我把禮品放在床頭柜上。公社主任王大頭臉朝里,陪床的小姑娘提醒了三次,好大一會兒才轉過來。王大頭的頭上纏著紗布,讓馬蹄踢得破了皮。王大頭本來就臉長,見了隊長和你父親,臉更長了,像一頭驢的臉。隊長說公冶令然作出了深刻檢查,原來他內心深處有抵觸情緒,思想不健康。對那匹棗紅馬,我們也采取措施,讓它不停地拉車,拉磨,拉碾,最后都累趴下了,累得兩天沒吃草,用高強度來馴化它的野性,讓它扎根,把根扎到最深處。

“不能有野性,有野性很危險,要聽話。”

“是,是,是!”隊長說。

你父親咬了咬嘴唇,兩眼望著窗外。我看到他腳下有一只螞蟻在蠕動,他只要一動腳,螞蟻就大禍臨頭。他的腳沒動。螞蟻大著膽子竟然爬上了他的褲腳。

王大頭的手指頭一點點地點著潔白的床單,發出了一句:“哼!”你父親的光頭,好像發光一樣,很刺人眼,他一言不發。隊長讓他朝公社主任表態,他只是說了一個字:“嗯!”再無話了。

公社主任的藍褂子掛在病房的晾衣繩上,你父親看了一眼。我心想,要是棗紅馬被牽著一起來道歉,公社主任能被棗紅馬一頭從四樓上拱下去,跌個粉身碎骨,跌個四仰八叉,跌個爛泥一堆。

王大頭看了一眼你父親腰上的酒葫蘆,對隊長說:“你們出去,我跟公冶令然單獨談談。”

隊長和我就走出了病房,留下王大頭和你父親。

一談就談了一個小時。誰也不知道王大頭跟你父親說了些啥。只是你父親出來的時候,已經有點兒醉了。隊長進去跟王大頭告別,王大頭也醉了,舌頭僵硬著說:“令……然,把……酒葫蘆再摘下來。”

王大頭拽開酒葫蘆的塞兒,咕嘟咕嘟喝了兩口。抹一抹嘴說:“好……酒!能讓人……飛!”

戀戀不舍地,王大頭又把酒葫蘆還給你父親。快要塞到你父親的手里了,忽然抽回去,又喝了兩口。

我很納悶,王大頭怎么跟你父親還喝上酒了呢?

人與人的關系真是說不清,好像是沿著一條直線往前走,走著走著就出了岔子。也許是你不經意間的一句話,瞬間就反目成仇;也許剛剛還是仇人,劍拔弩張的,一口酒就改變了方向;也許平平穩穩地走著,忽然一塊飛石下來,就大禍臨頭。你父親來看王大頭,肯定沒考慮到是以喝酒收場,可是事兒就悄悄地這樣發生了。你父親皺著的眉頭也松開了。

我忽然就想起王大頭把頭牌花旦當“酒肴”的故事來。

回來的路上,我問你父親,在病房里你跟王大頭說了些啥?你父親說:“沒說啥,就是喝酒,你一口,我一口的。我好像做了個夢。夢著一只黑蝴蝶,一只花蝴蝶,飛來飛去,飛落到棗紅馬背上,輕得甚至棗紅馬都不知道。蝴蝶扇著薄薄的翅膀,駕著棗紅馬,薄薄的翅,透亮兒,透進了霞光。棗紅馬閃著清澈的眼睛,迷茫地盯著前面,盯著前面的朽木上的黑木耳。鬃毛根根,梳理得一絲不茍,光彩照人。就這樣,我駕著你,一起俯瞰整個世界。我是一只蝴蝶,你是一匹馬,我靜謐幽閉,你奔騰不羈,我們將是最好的拍檔。世界有多大,取決于你的蹄,世界有多美,就在于我的情,云無心以出岫,鳥倦飛而知還,歸去來兮桃花源,自由的境地……”

我知道,你父親又在說酒話、說瘋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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